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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很高的期望值,参加了2004年在西安举行的全国高等院校视觉传达设计教育论坛,在每位讲演者人手一部电脑笔记本轮番上台展示自己的“热闹”场面中,倾听了各路“英豪”各抒己见的高谈阔论:在领导岗位上的教授们大谈自己学校如何“创新改革”。有个人创作经验兼企业老总的老师们大谈“如何教有个性的学生”教出的学生又多么的有出息。或是如何“进行实战演练和重视市场”。如此众多人员和院校参加的现状,反映出我国设计艺术教育在大学扩招之后的蓬勃发展状况。这与笔者在国内1983年《美术》杂志第3期上,最早发表《关于现代设计》(后被北京大学《造型艺术》复印转载)时的状况相比,就大相径庭了。让人为之震撼,因为设计领域的活跃是市场经济“火山”喷发后,表面奔泻的“岩桨”。 然而在透过“岩桨”表面“汹涌澎湃”的现象冷静思考时,也让人感觉到好多言论突显出泡沫教育时代某些干着某种事或职业,但又不真懂其事的要领和职业真谛的人的“胆大枉为”和“无知无畏”的缺憾,一种社会模式更换初期仅有激情的蒙动和直观感觉是不够的,例如某主任说:“三大构成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现在已进入到信息时代,所以这种方法已过时。”某院长教授说:“我们如何取消素描教育,不主张学习构成教育。”某教授谈及“设计教育要以人为本,多方面强调人本关怀。”等等。表面听起来,颇有一些新颖。但仔细想来着实不敢苟同。故在这里发表个人的一孔之拙见,有不足之处望大家批评。 首先来看教育的主体构成。分为两个部分,甲是以教师为主体的教方,而乙是以学生为主体的学方。 在计划经济时代,上大学是国家对学生的培养,费用由国家计划拨给教育单位,学生由国家分配,这样老师就在大的社会模式中养成了以自我为主体的思维方式,我们的教育方法仅是将学生,当作“实验田”。不管接受教育的学生是什么样的状况,水平是否齐整,接受能力是什么层次等等都漠不关心,只关心的是自己所研究和所从事的工作是否有独创性。然而随着中国步入市场经济的社会模式之后,特别是大学扩招之后学生完全变成了自费形式。这样一来,学生成为学校的主体,是学生用钱养活的学校和老师。因此他们成为了消费者,而老师则成为了服务的一方,因此,如谈设计教育的“以人为本”,这才是其“本”所在,固而就要求老师的理论知识:首先是先进和正确的,更重要的是适合学生接受程度的教育内容。例如:有的老师在教学生3DMAX软件时,一开始就不了解学生的接受程度,首先给学生教的是“材质”这对已熟悉这一软件的人来说,自然是表现自己操作技能的关键所在,但对一点都不了解这一软件的人来说,你不按“建模”到“光线设置”再到“材质”的顺序来教,学生就无从下爪,宛如听天书一般。单从表面看这位老师教的的确是新学问、新方法,可在有限的几周课程中,你占有学生的时间,教给学生倒叙式的内容,听完还是不懂。这样你就浪费了消费者的时间,因为时间和课程是用货币堆起来的,它虽不是直接的货币交换,但其间接的交换也是不能不重视的部分。因此这就谈不上以人为本了。这还仅仅是教育的方法问题,学问本身没问题。更有甚者,在讲授CIS设计课程的理论时,为了强调自己所教的视觉识别系统(VI)部分的重要性,就告诉学生:“VI部分是CIS设计中的灵魂”。现在连大的企业主和一般稍懂经济学的人们都知道,在CIS设计中,首先是MI(企业经营理念)其次是BI(企业实施战略)最后才是VI(企业视觉识别系统)这三个部分可比做一个人的有机体。MI是其“思想”,BI是其“行为”,而VI仅是其人的“穿着”,然而教画画的老师为了强调自己工作的重要性。而狭隘地告诉学生VI部分是CIS设计的灵魂,难道“穿着”比“思想”更重要吗?这种打着教新学问的旗号,把学生带入歧途的老师比教育方法不对的老师更可怕,更具有隐蔽性,更具有危险性。这实际上是以“害人为本了” 本人用三个月时间,走遍了欧洲21个国家,参观了一百多个美术馆和博物馆,也走访了诸如德国魏玛的包豪斯设计学院、威尼斯建筑设计学院等许多美术学院和设计学院,深感欧洲人对美术作品阶段风格的划分十分地清晰,例如在巴黎就有六十多个美术馆和博物馆,而在美术作品的陈列上界限就更清楚了。如:传统绘画主要陈列在卢浮宫,而近代绘画(主要是印象派的绘画)主要陈列在奥塞美术馆,而现代美术作品主要陈列在蓬皮杜中心,毕竟美术史学产生于欧洲、中国、日本都是学习欧洲而建立起自己国家的美术历史学的。对于习惯了前苏联写实主义绘画方法概念的中国人来说,印象派轻松、欢快、随心所欲的格调,贴近自然的科学色彩应用,无疑是新颖的东西。但印象派画家的那些代表作品大多都在1840年前后。1840年许多中国人还梳着小辫,躺在大烟床上吸大烟,因此这种时代理解上的差距我们不能忽视,这也正象康定斯基的创作旺期都是在1900年前后,可我们今天还无法接受。这种对问题认识的差距是社会发展中,经济基础所导致的意识形态上的差距,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存在决定意识”。欧洲自1648年法国最早成立美术学院一来,总结了文艺复兴以来师傅带徒弟式的作坊教育中的经验。归纳出要学习传统绘画(纯艺术)的基本表现就是在纸面上画出光影,画出纵深,组合呼应的空间型体,而方法只能是素描和速写,这就是学习绘画的基本理论。直到今天欧洲学习传统绘画者还是应用这些基本理论和技法。这一点很近似马克思主义,是由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个部分组成的。在欧美的大学里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其基本理论也只能是以往的延续。工业革命后大量生产(Mass Production)导致了大众新闻传播(Mass Communication),因此人们总结了威廉·莫利斯的“手工艺运动”,莞德·威尔德的“新样式运动”,蒙迪久斯的“德意志工作联盟”的经验,最后才在瓦沽那·沽劳毕尤斯的包豪斯建筑艺术学院中,由一批杰出的建筑学家、美术家、美术理论家,共同努力创建了与纯美术审美情趣相结合的又能纳入大工业批量生产模式,适合标准化规格化思维的设计艺术教育的基本理论,近百年后在上一世纪80年末期传入中国,这就是平面、色彩、立体三大构成教育。这一教育是将原有传统美术教育中的隐藏在人物、静物、风景、风俗绘画具体造型背后的形式美的规律,完全提炼、归纳、总结到纯艺术的美的几何型体训练中来,它在图型学、色彩学、型体学三个方面,更多地利用律动、均衡、韵律、对比、冲突、节奏、疏密、图底关系,色彩冷暖对比、男女属性色差、明暗强弱对比、大小色块比重、轻重色量感、雅俗浓淡、尖锐方正、臃肿圆滑、起伏棱角、软硬粗细等训练,让学生掌握这些基本理论,然后再在各自不同的环艺、平面、立体、工业、动画、插画、室内、展示、店铺、广告、印刷、产品、建筑等等的专业设计中,以基本审美规律为基础在造型要素+特征+个性的基础上发掘创造性,这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说“三大构成是工业时代的东西,不适合信息时代”本身就是无知的表现,因为大量生产(Mass Production)和大众新闻传播(Mass Communication)是同时出现的,而所谓信息时代,仅是计算技术推波助澜加快了信息传播的速度和丰富了信息传播的手段,其视觉传达学习的基本理论是不可能变的。这就如同马克思主义一样,时代再变其基本方法和理论是永无可变而言的。 我在和日本著名设计大师福田繁雄先生交谈时,看了他的许多作品,听他的谈话内容通体并没有惊人的哲理,只有朴素而客观的看法,从未有说什么什么是过时了的看法,他的作品之中所应用的方法也就是简单的正、负形和矛盾空间,但在正、负形和矛盾空间这一个支点上收集自己所需的素材,充实自己。就连这样世界知名的设计大师,其成就也还是建立在牢固的基础理论之上的。可怕的伟大正来自这持之以衡的平凡。希腊雅典奥运会设计艺术的成功,来源于希腊人平和的心态,我在希腊时正赶上奥运即将举行前的一周左右,无论是我到雅典娜、塞萨洛尼基这样的大城市还是到奥林匹亚、德尔菲那样的小村镇,人们并没有那种纷乱的躁动,均是祥和的宁静,这和我们中国对奥运的反映是完全不一样的。中国人在更换手机、汽车、电视、电脑软件上的快捷,足以表现出了在社会形态更换过程中的浮躁心态,如现在在大学老师中有这样一种时髦的倾向,好象不用笔记本电脑上课就不象是教授,其实看一个老师的课讲的好与坏,知识含量高不高,知识内容是否陈旧,逻辑清晰不清晰,语言风趣不风趣,板书内容是否提纲揳领,条目清楚,板书字体美与不美,才是检验老师真功夫的关键所在。而应用笔记本电脑制作课件有它的好处,能图文并貌,但对那些本来思维就不清晰的人来说,实际上是一块遮羞布,它很好浪费课堂时间,容易变成看图说话,让人眼花缭乱。但很难抓住重心和逻辑,这很近似看电视学外语就没有用录音机学外语记得牢,这是心理学的结论,其实盲目的赶时髦就是浮躁情绪的具体表现。如果做老师的将这种心态表现在治学上,那必然会传播给学生,其后患是无穷的。现在各大专院校硬件急速扩张,生源滚滚膨胀所造成表面繁荣的泡沫教育现状过后,必然随之而来的是教学质量的竞争,因此为了迎接下一个高潮到来的时代,打下有“提前量”的良好基础是现在艺术教育界应该观注的事情。硬件不是成功的保障,成功是靠正确的理论与思想的,抗战中,西南联大在铁皮房中,培养出杨振宁、李政道两个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西柏坡的三间平房打败了南京总统府的洋房大楼。靠的不是“硬件”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思想”。 因此在“群雄逐鹿”“诸侯纷争”的表面热闹的发展形势下,保持科学严谨的态度,冷静平和的心态,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的治学精神,才是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所在。 (岳钰 西北大学艺术系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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